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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北京老人应选择异地养老还是社区养老?
发布于:2016/9/19 来源:养老产业观察 阅读:847

       未来,北京老人应该选择哪种方式安度晚年,是在社区就近养老,还是到河北异地养老?

《财经》记者 张倩/文


       8月2日,北京市朝阳区八里庄南里社区日间为老服务站正式挂牌成立,该服务站周一到周五9时至16时向社区内老人免费开放。
  服务站96平方米,为社区内的老人们提供健康知识讲座、基本健康咨询等服务,中午每位老人支付12元,可得到一荤一素的餐食供应。
  在北京,这样的社区养老服务站被称为第三级驿站式养老,于2015年在朝阳区推广,该区计划在2016年再新建100家类似的社区养老服务机构。
  此前,北京市民政局局长李万钧公开表示,北京不再新建大型的养老机构,今后将会把养老产业向周边地区疏解。
  2016年6月,京津冀三地民政部门举行了第一次联席养老会议,并签署《京津冀养老工作协同发展合作协议》,这个协议的目标是破解异地养老的政策瓶颈。
  同时,河北北部毗邻北京的多个地区,包括涿州、高碑店、承德、张家口等地在内,大举建设大型养老机构,以期抢占京津冀养老市场。
  未来,北京老人应该选择哪种方式安度晚年,是在社区就近养老,还是到河北异地养老?

养老供需错配
  八里庄南里辖区内人数7682人,60岁以上人员的数量2016人,占社区总人数的26%,是典型的老龄化社区。
  该社区为原北京棉纺厂的职工宿舍,住户多为棉纺厂退休职工,平均退休金为每月3000元左右。
  除去为老服务站外,社区内还有一家康复医院,专门接收失智、失能老人,月收费6000元至1万元不等,该机构共有110张床位,已入住120名老人,另有数十名老人在排队等候入住。
  八里庄南里社区为老服务站就是这家康复医院与六里屯街道办事处合建的。
  2015年,北京市民政局、规划委提出“9064”养老服务发展计划,即到2020年,90%的老年人在社会化服务协助下通过家庭照顾养老,6%的老年人通过政府购买社区照顾服务养老,4%的老年人入住养老服务机构集中养老。
  按照这一计划,八里庄南里的120余名老人被归入了“4%”的这部分人群。为老服务站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政府对于社区内的养老驿站会给予最高80万元的建筑、硬件设施补贴,但后续服务尚未给出补贴标准,目前服务站的人力成本均由康复医院负担。“受限于外部条件,这里提供的服务多是指导性的,如帮助老人识别老年用品,指导家人如何对失能老人进行护理,而非以长期照顾服务为主。”该工作人员表示。
  一位北京医院科研处人士说,北京老人的患病比例不断上升,家庭结构的小型化导致老年人家庭照料人口不足,但政府的供给有限,供需矛盾较为突出。
  截至目前,北京778家养老机构共提供了12.27万张床位。58%分布在密云、延庆、房山等郊区及农村地区,这些养老机构受限于资金,管理、服务水平较低,入住率也不高,服务对象多限于农村地区的孤寡老人。
  城六区内,养老机构则分为政府办和社会办两种,其中政府办养老机构服务好、价格低廉,但床位爆满,如第一福利院、四季青养老院分别有1万名和5000名老人在排队等候入住,等待时间为数十年。
  社会办养老机构收费较高,目标人群主要为高收入的老年人群体。清华同衡养老产业专家委员会副秘书长张劲松认为,这类养老机构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服务错配,即养老机构提供的服务不能满足老人们对医疗及日间照料的需求。“不少高端养老机构发展的实为养老地产,企业只是为自己的房地产项目找一个概念而已。”
  中国人民大学老年学研究所所长杜鹏则认为,这类养老机构价格高,面向的是生活可以自理的老人,对在家无法维持原有生活方式的老人来说,不能满足其刚性需求服务。所谓刚性需求,即因身体原因对机构养老需求迫切的老人。
  与公立养老院一床难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2015年发布报告称,北京的养老机构入住率仅为40%。
  以昌平区金手杖老年养生公寓为例,其会员费为115万至170万元不等,提供康复旅游、健康食品、资产管理等服务,但没有针对失智失能老人的护理服务。这种价格与服务内容决定了金手杖老年养生公寓及相似项目不可能成为托老首选。
  此外,由于目前北京市可利用的土地资源有限,产业结构正在调整。养老产业也被列为疏解对象,占据地利之便的河北便抓住机会。
  在与通州仅有一河之隔的燕郊,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的二期工程、8000张养老床位的建设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常务副总经理崔凯非常自信,“床位肯定能住满”。

河北瞄准北京“三高”老人
  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的建设初衷即为吸引北京的老人来养老。目前已投入使用的一期工程中包含507套面向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的老人的公寓,1100张面向非自理老人的床位。
  自理区已住满,非自理区入住率达到95%,入住的老人中98%来自北京。
  78岁的高天华退休前为新华社的一名行政人员,退休金为每月1万元左右,他已经在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住了两年,养护中心吸引他的主要是环境及服务,“这里紧邻潮白河,空气比较好,而且社区内设有医疗站,如遇紧急情况,可以得到及时救助,甚至可以得到24小时的照料。”
  相对优越的环境及服务背后,同样是相对较高的入住门槛。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的一份收费价格表显示,在自理区,每月收费从5200元至11500元不等,非自理区的价格则为每月6800元至14000元不等,特护则为每月11800元至17200元。
  作为以盈利为目标的养老产业,崔凯称金色年华的定位为中高端的养老机构,他说,发展高端产品有望在40年至45年内收回成本,如果大规模建设中低端的养老机构的话,成本回收会非常困难。
  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建于2006年,建设初期河北省政府给予其80余万元的建筑补贴,此后因为养护中心接收的多为北京老人,河北省未再给予每人每月50元至100元的运营补贴。同时,因地处河北,北京市政府同样未给予其运营补贴。
  三地签署《京津冀养老工作协同发展合作协议》后,这一状况有所改变,按照协议规定,自6月21日起,北京市政府将给予其自理老人每人每月300元、非自理老人每人每月500元的运营补贴。这家养护中心已被列为京津冀养老一体化示范基地。
  养老产业占地面积大、经济回报率低,但河北的积极性很高。目前,河北承德、张家口都意在打造“候鸟式”养老产业,涿州、高碑店则欲抓住京津冀协同养老的政策红利推进养老地产建设。
  “养老服务业有一条非常长的产业链,包括康复设施、老年金融、老年家居用品等。”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袁牧说,养老服务只是产业中的一部分,但服务的发展可以带动周边一系列的产业发展。
 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的未来规划也是这个方向。其二期工程预计2018年底投入使用,届时将容纳1万余名老人。崔凯计划发展保健品及老年旅游等后续产业及服务,并寄望它成为今后主要的盈利模式。
  在燕达集团管理层的预想中,还希望推动医养结合,把毗邻养护中心的近几年运营状况不佳的燕达国际医院拉入正常的运营轨道。这家医院也将享受到京津冀协同养老的政策红利。三地合作的协议中,将它列为河北省唯一一家完成与北京医保政策对接的医院,实现河北与北京的医保政策在小范围内互联互通的突破。
  目前河北养老产业瞄准的是来自北京的“三高”老人:高学历、高收入、高龄。

社区养老应成主流
  至2015年底,北京市60岁以上的户籍老人数量为315万人,且平均每天净增500余名,预计这座城市至2030年将达到重度老龄化。
  在河北,目前投入运营且可为失智失能老人提供照料服务的大型养老机构仅有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一家,即使到2018年底,金色年华的二期工程投入使用,在最大程度上也仅能承载1万名北京老人,其中非自理区的床位仅为3500张。
  按照“9064”的发展计划,北京需要借助机构进行养老的老年人数量高达31.5万。如何满足这么多老年人的养老需求呢?
  在北京不再兴建大型养老机构的背景下,社区就近养老的重要性凸显。
  按照北京市民政局的“养老照料中心三年行动计划”规划,2016年将建成208个街道级养老照料中心。但现有的养老照料中心均因缺少资金还面临着人员短缺、设施简陋、人员缺乏培训等问题。
  一家照料中心的工作人员表示,照料中心能够为老人做的服务主要就是血压测量、午饭以及提供场所让老人进行以打牌为主的休闲活动,并不能满足一些半自理老人的日常照料需求。
  杜鹏认为,政府应投入资金对社区内的设施改造升级,打造成多功能的日间照料中心,“国外成功的案例建设的都是功能齐全的小型机构”。
  较早进入老龄化时代的英法等国采用的多是社区照顾的模式,且具备完善的补贴机制。
  英国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重点推行社区化养老模式,社区内建立老年公寓、暂托所、老人院等,分别满足社区内有生活自理能力但无人照顾的老年人、家庭成员无法长期照顾的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又无家庭照顾的老人的养老需求。
  社区养老设施的建设、维护及工作人员聘请等费用,均由地方政府出资,同时社区还与医疗机构相结合,专门配备老年人健康访问员,负责并探视各个社区的老年人。
  与中国文化接近且老龄化问题严重的日本,主推的同样为“小规模多机能”的社区养老。日本建设在居民住宅区小规模的老人中心不断增多,这种社区型日托式老人中心均按照政府统一颁布的标准运营,标准细化到养老院建筑设计、护理服务等多方面。
  而在人口老龄化速度快、老年福利支出大和社会负担重的香港,政府资金无法全面的覆盖养老服务,对“民间提供服务,政府辅助施行”的共同负责的伙伴关系进行了探索,如提供地区和邻舍层面的社区支援服务的长者中心服务。
  香港福利署还为老年人提供改善家居和社区照顾服务,2000年起推行“安老服务统一评估机制”,社会福利署2003年开始设立“资助长期护理服务中央轮候册”,集中为老人处理长期护理服务的申请和服务编配。
  这两种制度的出台,保障了香港庞大的老年人群体在服务时间和服务内容方面的不同需求。